
重庆忠县尘肺患者莫前生及妻子郭一香合影 摄影:百姓江湖
不跪的灵魂系列——
希望之路 莫前生
资料来源:职业病防治公益网志愿者邓江湖,央视国际[经济半小时]
整理: 陈嘉芬 编号CF001
一
2011年6月10日,来自职业病防治公益网的邓江湖和梁平县微尘伤残互助站的负责人经过8小时的长途驱车,艰难跋涉,来到了重庆市忠县拔高镇高柳村尘肺病患者莫前生家里了解这个家庭的情况。
莫前生和他的妻子郭一香都是尘肺病人,夫妻俩在诊断出尘肺职业病前,在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高桥镇的良吉工艺品厂工作。两人从1992年开始来到宁波打工,每年大概能省下几千块到一万元块钱来养家,他们育有一个儿子,上还有一个老母亲。这个小家庭过得还算殷殷实实的,如果不是得了尘肺职业病的话,他们的日子会过得更幸福,但现在一切对未来的美好期待都因为尘肺病而止步了。
莫前生夫妇工作的良吉工艺品厂是一家将蔺草加工成草席,然后出口到日本做榻榻米的企业。他们在厂里的工作岗位都是拔草工,拔草的工作怎么会造成那么严重的职业病呢?笔者找到了2004年央视国际[经济半小时]关于尘肺病的一篇报道,里面有这些尘肺病患者得病的原因,现引文如下:
尘肺病患者莫前生告诉记者:“我这个肺已经破了,补了两次了。”尘肺病患者陈其伦也对记者说:“这里肺已经它已经腐烂了,没有希望了,没有一点好转了。”莫前生和陈其伦都是来自于重庆市忠县的打工者,2002年他们先后被诊断为尘肺病。在莫前生租用的房间里,墙上挂了很多显示肺部透视阴影的X光片。尽管6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他穿的厚衣服却不敢换下,因为一次小感冒就有可能对他的肺部造成致命创伤。
莫前生说:“拿东西如果不注意的话,用过劲的话,它突然之间又要破掉,就完全没有劳动能力了。家里死了好几个了,在我们那个地方。”现在莫前生肺部的30%已经坏死,尽管每天服用了大量的药品,但是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今年只有35岁的他,已经感到自己的时间不多了。陈其伦的肺部现在也开始萎缩,医生告诉他,这种尘肺病无法根治,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他告诉记者,他的老乡李帮才被检查出尘肺病之后,只活了两年就去世了。陈其伦告诉记者:“我们千里迢迢跑到宁波来打工,希望能多挣点钱回家,当时从我们每一个都是这样想的,都没有认为自己最后得了这么严重的职业病。”2003年,重庆市忠县专门派人来到宁波市鄞州区,对在这里打工的忠县籍民工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从1991年以来,先后有2000多名忠县民工来到鄞州区打工,其中有70多名被查出患上了这种尘肺病。患者黎小红对记者说:“有时候想去想来,就想死掉好了。”
这么多的外来打工者同时患上了尘肺病,我们的记者在调查中发现,这和宁波当地出产的一种草有直接关系。这种草叫蔺草,宁波有很多企业,把它加工成草席,出口到日本做榻榻米。而这些得了尘肺病的工人,都曾在蔺草加工企业里打过工,并且很多人从事的是一种叫拔草的工序。为什么拨拔草就会落下尘肺病呢?
莫前生和妻子郭一香,1992年就从重庆来到了宁波市,在这10年中,他们先后在宁波市进出口公司编织一厂、高桥镇宋家漕榆林草制品厂、高桥良吉工艺品厂工作,然而他们从事的岗位却只有一个。
莫前生的妻子郭一香告诉记者,“我们1992年就在宁波,1992年到宁波就一直是拔草,一直都是拔草工作。”据了解,这些蔺草企业的产品,就是把收割来的蔺草进行加工,编织成榻榻米等草席,主要以出口为主。由于蔺草长短不一,在编织前工人们要对蔺草进行筛选,俗称作“拔草”。同样患有尘肺病的黎小红带记者来到了她曾经工作过的一家工厂。记者看到:为了保证席子的色泽,这些蔺草上面被浸上了一层染土,在拔草的过程中,这些染土会产生大量的粉尘,弥漫在整个车间里。记者在这里采访时,还没有到蔺草收割的时间,蔺草加工企业也都在停工待料,但是在这些车间里,仍然能够看到当时堆积的粉尘。
莫前生告诉了记者工作时的情景:面对面不会认识,因为灰尘太大了,氯土太浓了。只有两个眼睛转,人的面孔和衣服全都是白的。据了解,在蔺草加工兴起的初期,鄞州区的这些蔺草加工企业的条件都非常简陋,根本没有相应的除尘设备,也没有为工人配备防护措施,当时他们工作时连口罩都没有。工人们实行24小时两班倒,一天最少要工作12个小时。陈其伦说:“在拔草期间,我们一般从早上四点钟,四点半,最迟不过五点钟起床,要做到晚上十点,平均每天上班要十四个小时。”陈其伦告诉记者,在当时的环境里工作,经常会咳嗽,而且吐出的痰里也都是灰尘,他们当时并没有想到,这些灰尘还会造成严重的疾病。然而正是这些微小的灰尘,在经过多年累积之后,成了他们尘肺病的元凶。
二
“实在没办法,现在亲戚朋友都借光了,借不到了。”
在他们那简陋得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的房子里,莫前生夫妇接受了志愿者邓江湖一行的访问。从没有墙皮的墙上,那一块块裸露着的石砖,还有地上没有铺上砖块的泥土地,你可以知道这个家庭已被尘肺职业病拖跨了。他们现已家徒四壁,还借了10多万的外债。夫妻两人因为失去了劳动力,不能再去打工挣钱,而他们的低保救助是一百块钱一人,两人每月的药费还要七八百块钱的开支,现在后续治疗的钱也没有办法筹到了。
“那你这几年除开换肺花的钱,回家又做了怎样的治疗?花了多少钱?”邓光湖问道。
莫前生吃力地回道:“现在免疫低了,容易感冒,感冒就发炎,咳!吃那个排异药,吃久了抵抗力就低,经常性地感冒……”
“他吃了那个排异药然后又要吃强体素,不吃那个药不行……”在一旁的妻子郭一香帮他回答。
2003年3月3 日,莫前生被宁波市疾控中心诊断为一期尘肺合并结核、支气管扩张。他的妻子郭一香也被诊断为一期尘肺(1+)。 2003年4月上旬宁波市鄞州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对莫前生夫妇的职业病认定为工伤。同时莫前生被鉴定为三级伤残,郭一香被鉴定为四级伤残。单位对郭一香的鉴定不服,申请重新鉴定,最后郭一香被鉴定为六级伤残。
在得到职业病鉴定书之后,莫前生夫妇便开始了漫长的维权之路:
2004年4月23日宁波市鄞州区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对莫前生职业病工伤待遇一案做出(2003)甬鄞劳仲裁字第177号《仲裁裁决书》,裁决如下:
被诉人应支付申诉人医疗费2679.7元,交通费116元,工伤津贴4983元,一次性伤残补助金33220元,一次性伤残抚血金318912元,共计359910.7元。
单位收到此裁决不服,于是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这一诉讼的开始,却是几年的奔波。经过长达五年多时间的艰难维权,尘肺病人在时间、经济、身体等因素已经无法再支撑的情况下,2008年12月26日,两夫妻无奈的接受了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37万的调解,调解协议如下:
1、 由良吉厂一次性支付莫前生、郭一香职业病赔偿款共计37万元整,以后双方就职业病赔偿互不追究。
2、 上述款项分两期支付,第一期27万元至本协议签订之日起一个星期之内支付。另10万元至2009年10月31日前支付。
熬过漫长的维权路后,莫前生夫妇终于拿了职业病赔偿金37万元。那样折腾了几年,莫前生恐是厌倦了病魔的折磨,听说尘肺病人可以通过换肺来摆脱尘肺病这一终生恶疾,想到自己和家人今后的生活,希望通过换肺换来健康的身体,照顾好家庭,于是就决定去做换肺手术。然而现实却没有那么理想:
2009年1月8日莫前生来到上海市肺科医院,经过7天时间的预约,2009年1月15号入住上海市肺科医院,准备做换肺手术。入院时诊断:终末期尘肺,阻塞性肺气肿,肺部感染。【入院时主要症状及体征】因反复咳嗽咳痰5年余,咯血1周入院。
经过五个月零一天的肺移植治疗,于2009年6月9日出院,出院诊断:终末期尘肺,阻塞性肺气肿,肺部感染。这次在医院产生医药费32万多元(323.853.91元)。
出院回家第三天,2009年6月12日,莫前生再次入住上海市肺科医院。
入院诊断:右肺移植术后,肺部感染。【入院时主要症状及体征】因“右肺移植术后1月半,咳嗽、咳痰、气促2天”入院。
2009年8月4日上午再次出院,莫前生这次在上海肺科医院住院治疗52天,出院诊断:右肺移植术后,肺部感染。再次产生医药费61492.03元。
第二次出院回家第十三天,2009年8月17日,莫前生第三次入住上海市肺科医院。入院诊断:右肺移植术后,右主支气管肉芽组织增生。【入院时主要症状及体征】因“右肺移植术后3月半,咳嗽、咳痰、气促2天”入院。
这次经过57天的治疗,2009年10月13日第三次出院,【出院诊断】右肺移植术后,右主支气管肉芽组织增生。第三次产生医药费94747.65元。
在九个月零五天的时间里,前后入住上海肺科医院三次,共花治疗费48万多元(480093.59元)。莫前生做肺移植手术,三次共花治疗费48万多(480093.59元)。这还没计上病人和护理人员在医院生活费及其他的费用。
一个尘肺病人把“生”的希望寄托在换肺的手术上,原本以为只需要花32万就能把自己的尘肺病彻彻底底的治好,治好病后就可以把自己的小家庭照顾好,让家人过上安稳幸福的日子。让莫前生万没想到的是,将夫妻俩所得的职业病赔偿金都花光了,还要欠上10多万的外债,而且病还治不好!换肺手术不仅没有给莫前生带来曙光,相反手术后现在病情更加严重了,加上对家人未来生活的担扰,莫前生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中!
三
“家里喂了几只鸡,生的蛋都是他一个人吃。”郭一香继续说到。
邓江湖:“你们现在家里面经济来源?……”
“就靠种点粮食,其它几乎没有什么经济来源。”莫前生低着头,边说边摇了摇头。
邓江湖:“现在我想问一下你,你老婆对你这么好,也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现在最想对你的老婆说些什么?”
莫前生似被触动到内心深处的伤痛,想努力挤出点轻松的神情,但话却像被什么堵住了:“我希望的就是她能……健健康康的,不要……不要……再吃苦!”
这或许是莫前生目前最真实的心底盼望,几年来,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得对生活没有了任何的奢望。现在他连挺直身子好好呼吸一口气也难以做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以前高大强壮的身板子换成了现在瘦弱的身影,走起路来很吃力,经常虚汗淋漓。
他那七十多岁的母亲本来是享儿孙福的时候,现在老人家反过来在照顾他。而今年18岁的儿子莫林峰,在拔山中学读高中二年级,身高 1.8米的他是班上的体育委员,还经常获得奖状。莫林峰14岁时就会下地耕田做农活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因父母患了严重的尘肺职业病,丧失了劳动能力,莫林峰小小年纪就要担起整个家庭的农活,撑起这个有着两个尘肺病患的四口之家,无奈成了整个家庭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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